筱葳的神話接龍之七-盤古開天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誰能極之？
馮翼惟像，何以識之？
明明闇闇，惟時何為？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屈原，天問

說到盤瓠這位苗族的祖先，大家有沒有發現盤瓠與中國神話中開天闢地的創世神盤古的讀音非常相似。根據中國神話學家袁珂的理論，盤古開天的神話乃是三國時期 的徐整借了西南少數民族祖先神話的盤瓠之名所創造出來的；在此之前，並無盤古的文獻記載。徐整的三五歷記裡面是這樣寫的: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 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故天去地九萬里。後乃有三皇。 天氣蒙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啟陰感陽，分佈元氣乃孕中和，是為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 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裏。肌肉為田土。發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


一如希臘或是北歐神話的創世巨人一樣，盤古誕生於混沌之間，也如很多神話中的巨人一般，盤古死後，身體化為大地萬物。但是盤古的故事跟其他的創世巨人相較 之下，確實看得出文人修飾與哲學化的傾向。有一句話形容希臘創世神話:”是宇宙創造了諸神，而非神創造宇宙。”這句話套用在北歐神話也是一樣適用的。在這 些神話中，世界先於創世神的存在，儘管那時的世界是荒蕪空盪，但是只有汪洋，但是卻已經是廣大的空間。甚至在舊約創世紀中，一開始耶和華漂浮於黑水之上， 但是那時的世界已經是寬廣的。但是在盤古開天的敘述裡面，天地渾沌如雞子，這句話當然可以是形容形狀，但是也可以說是同時形容大小。而盤古確實在形成寬廣 的天地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天地是盤古給撐開的。我不想說這個由雞蛋變成世界的過程跟大霹靂學說有任何相似之處，因為這樣去硬套是沒有意義的(結果還 是說了)。

而接下來的敘述則體現了中國陰陽學說的基本架構，陽清為天。陰濁為地，陽氣清輕而上升，陰氣濁重而下沉，在這過程中依著陰陽比例的不同，形成在天地間的萬 物，包含人在內。而盤古死亡之後，身體化做世間萬物。這點跟其他創世巨神很像，不過有兩點不同，其一，盤古沒有直接生出任何其他神明，其二，盤古不是被其 他神給殺死了。

盤古在中國神話的地位崇高，後來也就化身成道教的最高神祇原始天尊，此說最早見於晉代葛洪的”枕中書”: 「昔二儀未分，溟滓鴻濛，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狀如雞子，混沌玄黃。已有盤古真人， 天地之精，自號元始天王，遊乎其中」。盤古被尊為三清中的玉清真人，掌管三十六天中最高的玉清境。

回頭來看，屈原寫的”天問”。”天問”雖然每句都是提問，可是基本上我認為”天問”與其說是屈原在對於天地宇宙進行哲學性的思考，倒不如說類似於歌手之間 相互詰難的山歌問答。而從天問的前幾句來看，屈原雖然沒有寫出開天闢地的是誰，但是開天闢地的內容過程其實與”三五歷記”中盤古開天的過程很類似，儘管我 們可能永遠也不知道屈原那個時代的創世神的名字(或許沒名字，也可能是尊貴到不能言說，也可能是其他大神例如伏羲女媧)，盤古這個名字或許真的是引用其他 民族的，但是至少我相信開天闢地的大體過程(分天地)應該是中國神話特有的傳承。而這位無聲默默地以自己的身體分開了天地，給我們廣闊的空間的巨神，令人 崇敬。而原始天尊的誕辰當然是正月一日，但是也有在冬至祭拜他的，但是這兩個日期都可以看出盤古所象徵的，正是"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