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護法


第一次聽到《大護法》這部動畫的名字,覺得不著頭緒,大護髮?那有大洗髮或是大潤髮嗎?不過看完電影之後反倒覺得這名字可能是個精心設計用來降低觀眾期待的陰謀,讓人看完覺得特別驚艷。 《大護法》這部由導演不思凡製作的反烏托邦動畫或許不完美,卻能感夠到製作者的誠心以及在中國電檢與商業取向下挑戰邪異題材的企圖心。

1999年由美國Macromedia公司推出的flash軟體大幅降低了動畫製作的難度,開啟了網路動畫的時代。台灣的《阿貴》與《訐譙龍》都曾經紅極一時,並且快速走向商業化。不思凡也是一個由flash動畫起家的動畫製作者。不思凡並不是科班出身,2004年的他在電信局工作,利用晚上的時間製作了他的第一部動畫-《黑鳥》。《黑鳥》屏除了當時flash動畫流行的彩色,反而使用完全黑白創作,在中國的網路上引起轟動。雖然《黑鳥》在製作了八集之後不得不中斷,卻已經吸引很多人的關注,也讓不思凡有了信心辭去工作,到杭州開始專業的動畫製作生涯。《大護法》是不思凡蟄伏十三年之後的成果。

《大護法》確實有著強烈的企圖心,它是中國第一部自主分級為PG-13的電影。在中國獨特的電影檢查制度之下,理論上每一部通過電檢的電影都是符合廣大中國群眾道德觀與價值觀,都是老少皆宜的優質電影,因此根本不需要分級制度。因是之故,在缺少電影分級相關制度以及電影院配套之下,《大護法》所謂的自主分級只能是噱頭,沒有實際效果,但是卻也明白宣示了《大護法》的劇情畫面皆兒童不宜。

《大護法》的電影對暴力毫不避諱,極力張揚,甚至頻繁到了痲痹的地步。斷肢破頭司空見慣,爆頭噴血像是灑水一般,但這些畫面對觀者所造成的驚恐程度卻被大幅沖淡了。故事中主要出現的生物並不是人,而是一群奇異的藍血花生人,爆頭噴出的不是人血般的紅,而是靛青般的藍。另一方面,《大護法》呈現的暴力上升到結構性的層次,它所要質疑也正是這一點,我們為何不對藍血爆頭無感?但是卻對流出的紅血感到驚恐?

電影的名稱《大護法》指的是故事中的一位角色-大護法。他勉強可以算是電影的主角,他著紅衣身材圓胖,像個不倒翁,背著鎢鋼杖。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倒是被劇中人準確地稱為紅蛋哥哥。他歷經滄桑,卻有著年輕的聲音,他雲遊四方,卻有著明確而庸俗的目標,找到國家的太子並且把他帶回去。為此,大護法途經一個詭異小鎮, 家家戶戶日日夜夜點著油燈,天上漂浮著巨大的黑色物體。鎮上的居民對外人不友善,對自己人也好不到哪去,一進了城裡,大護法就目睹了一場追殺:一群行刑者追殺著一個身上長出黑色突起的居民 。

《大護法》故事精彩之處就在於這個城鎮的秘密。《大護法》是一個反烏托邦的故事。這群村民事實上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智能生物,他們有眼睛,卻像兩顆黑鈕扣般的小眼珠,有嘴,卻是十字形,有著長長的舌頭,電影裡面的人類不屑地叫他們為花生人。商人安吉一手構建了這個與世隔絕的世界,為了收獲花生人成熟時腦中長出的天價珍寶-黑蠱石。

這座花生人城鎮是令人驚恐地自給自足。城鎮佈滿了各式海報,彰顯著安吉如神明的英明領導。花生人有眼有嘴,卻購買人類的眼睛與嘴巴的貼紙遮蓋自己的羞恥嘴眼。他們有嘴能言,卻被迫沈默,把話語權交給了他們的神-安吉大人。他們以數寸大的小生物蝦猴子為食,其實吃的正是他們蛹化前的幼體。花生人的行刑隊管理村鎮,驅趕外鄉人,追獵身上長出鬼蘑菇的花生人。這些殘酷的行刑隊的舉動或許是這整部電影中最恐怖最駭人的。電影的後段,安吉的把戲被揭穿,花生人行刑隊轉變立場,但是卻毫不猶豫地質問射殺那些猶豫遲疑拿下假眼假嘴貼紙的同類。這是整部電影中我最欣賞的片段,也是最感到悲哀的。

故事中的人類角色數目雖少,但是各具特色。大護法是一個碎嘴的主角,不管平時走路,逃難,追擊或是等待的時候都在碎碎念。可惜有些台詞寫得不錯,有些卻顯得無病呻吟。大護法還肩負了電影中大部分的槍戰動作橋段。可惜的是,槍戰大多發生在相同的地道場景,儘管導演竭盡心力在動作上做了各種變化,到了後期依然讓人感到疲乏無趣。

故事的一切是由太子逃離宮廷進入花生人的村鎮開始,太子可以說是整個事件的樞紐,也是串連故事中重要角色的核心。這位太子外表粗獷,卻是天真浪漫,喜愛繪畫不愛江山,活脫就是個徐錦江。在電影中,他負責搞笑,卻是心思純真之人,在所有人類角色中也唯有他誠心無礙地與花生人平等交往。

另外一個很有趣的人類配角是一個叫做庖卯的角色。他是庖丁的後人(製作者似乎誤把“庖丁”的“庖”當成是庖丁的姓氏了)。他的理想是要練成一招取人心臟的刀法,讓大家尊重欽羨他。他苦練刀法,用得卻是被殺死的花生人屍體,說到底,他只不過是安吉利用來收割取黑蠱石的屠夫而已。諷刺地是,當他真正見到活著的花生人聽到他們開口說話時,他卻膽怯錯亂地嘔吐。


故事裡面的惡人也可圈可點,另外一位負責動作場面角色是尖頭獨眼的神秘保鏢。保鏢武功高強,給了大護法很大的壓迫力。但是他與他的美艷戀人來歷神秘,電影中沒有透露。我很喜歡這樣的設計,畢竟人物眾多,配角畫龍點睛即可,沒有必要完整每一個角色的出身背景。安吉大人作為故事裡的壞人,其實有些刻板,並不出色。電影裡有另外一個翻雲覆雨的陰謀家,讓人意想不到,但是礙於避免劇透,我也就不在這裡透露了。電影中的角色各有特色,卻也造成了人物風格紛亂,不僅人物之間風格不統一,與場景的風格也不一致,是稍微可惜之處。

《大護法》不是完美的動畫,缺點不少,劇情推展過於依賴嘴說,槍戰場景重複乏味,但是電影綜合起來依舊動人,引人深思 。《大護法》作為一部以眾籌募集資金完成的電影,以有限的資源資金,《大護法》的導演不思凡已經繳出很棒的成績。






大護法的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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