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3.06


在反恐專家David John Kilcullen的著作The Accidental Guerrilla中提出了一個概念,他把游擊隊中區分成hardcore (seed)與accidental guerrilla,hardcore的游擊隊顧名思義,就是非常死忠,非常堅定,也可以說是種子,這樣的人佔的比例並不高。占大多數的其餘的游擊隊都是所謂的accidental Guerrilla,他們的立場是變動的,他們反抗政府往往受到情勢的影響,如果生活好,有出路,他們也不會出來拋頭顱灑熱血。

David Kilcullen是澳洲人,原本在澳大利亞陸軍服役並且有著人類學博士學位,2004被挖角成為美國反恐政策的主要規劃者,他曾是美國駐伊拉克部隊指揮官裴卓斯將軍的顧問,也當過國務卿賴斯的顧問,對於美國改變對伊拉克與阿富汗的戰略思維,由傳統的國家正規戰爭思維轉變成結合軍政的靖綏作戰。他並不是高高在上坐在辦公室的顧問,相反地,他多次實地造訪伊拉克與阿富汗,親眼觀察實際的情形。這本The Accidental Guerrilla便是他多年學術研究與戰場經驗的結晶。

說到底,游擊與反游擊(或著我們用現在已經黑掉的好字眼-靖綏)其實是一體兩面,都是在爭取認同,爭取特定族群的認。對於游擊隊或是恐怖份子來說,他們的目標是讓他們所屬的群體支持自己,離間與政府的關係。而政府就是希望離間堅定的游擊隊與立場游疑的老百姓。但是目前西方國家傳統反恐思維,往往自己離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直接把所有可能的疑犯都當成了恐怖份子,在這樣的歧視與壓迫之下,這些人也一如期待地變成了恐怖份子,讓情勢不斷惡化。以阿富汗戰爭為例,塔立班固然與凱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塔立班實際上是地區政權,並不是真正的恐怖份子,可是美國一打過來,就是逼著塔立班非得跟凱達站在同一陣線上。

想像中的游擊隊,像中共所宣傳的那樣愛民如子秋毫無犯,那根本是假像。在霍布邦斯的盜匪裡面對於社會型盜匪的分析,儘管在故事在傳奇中,他們不斷地被浪漫化,成為反抗強權反抗貪腐暴政的代表,但是實際上,他們多半也是窮兇惡極,魚肉鄉民的惡霸。想想看,游擊隊要錢要人甚至要躲避官府的掩護,這些也只能想他們的同鄉同宗們去要;只是這些跟無能失職的官府比,稍稍好一點點罷了。這時候,政府如果能夠取得當地居民的信任,跟他們合作,運用經濟資源,配合適當的軍事行動,是有可能把游擊隊陷入孤立。

當然這不是容易的工作,甚至遠比把整個地區夷為平地難得多。以美國軍力之強,資源之豐沛,依然在這場戰爭中失敗了,不僅沒有辦法讓阿富汗和伊拉克恢復穩定和平,反而敵人的數目越打越多。但是其實這不完全是美軍的錯誤。游擊與反游擊戰從來就不是在戰場上定勝負的,是在政治上甚至是在文化上較高低的。政府,往往同時也是外來者,本來就佔了文化上的劣勢。儘管有著經濟資源上的優勢,但是往往成效不大。因為人的心理本來就對於負面的情緒反應激烈而對於正面的情緒反應不大,這是演化的結果,畢竟吃不到甜果子頂多挨餓,但是躲不過後頭追著的獅子,命可就玩完了。網路科技的發展更把戰線拉到了全球,當美軍虐殺阿富汗人的新聞一爆出來,美國在阿富汗造橋鋪路的努力就化為烏有,這仗註定失敗。就如同這次的昆明事件,雖然不清楚中共當局後續的態度,但是當網路出現那麼多漢人仇恨的言論,就算中共當局想要顧作寬大,成效都非常有限了。

但是或許這也正是作案者想要的,當代的恐怖份子不像以往的恐怖份子如錫安主義者或是北愛共和軍有著明確的訴求,以往的恐怖活動是要讓政府無法承受壓力而放棄退讓。當代的恐怖份子的訴求就是讓他的對手因為他們的舉動而無差別地鎮壓欺凌他們的同胞。製造仇恨的種子,拖它們本來不會變成激進份子的同胞們下水就是他們主要的目的。他們的敵人越是不分青紅皂白地虐待他們的族人,他們就越成功;他們的族人越悲慘,就越不愁找不到新的同志。但是越是這樣,也就讓族群沒有安和樂利的機會,只能一步一步被帶向毀滅。

從這幾年藏人與維吾爾人越來越激烈的抗爭行動來看,中共所推行的漢人確實非常"成功"。隨著漢人的大量移民,藏人與維吾爾人日漸喪失了他們的經濟他們的土地甚至是文化,整個社會瀕臨瓦解。戰爭或是殺人絕對是不人道絕對是需要被譴責的;可是把一群人逼到生存的邊緣,逼到沒有尊嚴,沒有未來,沒有希望的狀態,其惡猶勝於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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